金晨主演的年代剧《南来北往》伴着春节档上映了。
为什么单提她,因为说实话,金晨的脸让人有点儿出戏。
不是说金晨不好看,而是说这张脸和那个年代不搭。
很可惜,《南来北往》并没有像《狂飙》或是《人世间》那样在春节档大爆。
可能是因为故事稍显平淡,但看过之后我觉得可以把平淡换一个词——耐看。
有郑晓龙、高满堂、丁勇岱这样的年代剧顶配,这部剧没法儿不耐看。
有些犯罪只会在
绿皮火车上发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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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部戏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:社会很乱,家属院很温暖。
这也的确是电视剧所描绘的那个年代的特征。
社会混乱的原因很多,比如经过动荡的十年,社会秩序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。政治的高压骤然一去,民间的某些混乱一下子释放出来。
还有结束上山下乡,一大批青年返回城市,但城市却没有足够的岗位接纳他们。整天无所事事的青年,便成了社会治安的隐患。
编导把这些隐患与混乱浓缩在了行驶的绿皮火车上。
甚至可以这么讲,有些犯罪,只可能发生在绿皮火车上,时过境迁,这些犯罪手段就被时代进步给淘汰掉了。
比如火车上的小偷小摸。王小利扮演的那个贼头,以二人转把乘客聚拢过来,然后让手下在拥挤的人群中下手。
你把这事放在高铁上,根本就不能实现。高铁人人有座就很难让人群聚拢。就算你把人群聚拢起来,也得有钱包偷才行。
当移动支付取代现金之后,小偷这个“行业”就随着钱包的消失而江河日下了。
几年前有一个新闻,三个小偷打“飞的”去杭州盗窃,结果偷来的钱都不够机票钱。
电视剧里还出现了明抢的匪徒,这也是当时旅客真会遇到的情况。当然,真正的匪徒可不像范伟和冯远征那么搞笑,一盘散沙的乘客根本没法跟他们对抗,只能破财免灾。
而车上匪徒的消失与乘车实名制关系密切,当每个人的乘车信息都被采集,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江洋大盗便做不成了。
时代进步,就这样让某些犯罪因失去了活动场景而销声匿迹。
混乱的场所除了绿皮火车还有站前广场。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站前广场绝对是一座城市最龙蛇混杂的地方。
电视剧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犯罪情节。比如制作机关讹诈顾客的小卖部老板,再比如以换零钱名义盗窃的小偷。
怎么会这么乱呢?还是因为那个年代。
那个年代人们没法在网上预约购票,只能去火车站买票然后等待发车。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天或一夜。
等待的过程中你得吃饭吧?你得住宿吧?你就少不得要和当地人接触,地头蛇们的机会就来了。
因为旅客在当地人生地不熟,所以即使被骗被抢,很多人怕被报复就选择了忍气吞声。
地头蛇宰陌生旅客当然不算时代特色,毕竟当年开龙门客栈的金镶玉也是这么干的。
遇见住店的客人,金镶玉都先来一句“八方风雨比不上龙门山的雨”。如果对方答不上来,那便是待宰的“肥羊”。
当然,站前广场的小偷小摸不用套黑话,他们靠察言观色就够了。
但是遇上火车上抢劫的悍匪,丁勇岱扮演的老警察马魁也只能用江湖黑话稳住他们。
那个年代,江湖还在。
马魁让汪新去站前派出所,就是想让他历练一番,了解一下这个“江湖”。
电视剧就用一个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小故事,勾勒出那个年代的混乱与生机。
是的,混乱与生机往往结伴而行,因为他们都是社会开放的产物。
如果说抢劫、盗窃、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代表混乱,那么在火车上兜售手表和墨镜的倒爷就代表生机。
有时候,生机和犯罪也不过一线之隔。要知道投机倒把罪一直到1997年才取消。
但正是这些在灰色地带疯狂试探的倒爷,给市场经济注入了属于民间的力量。
所以尽管一直在描写形形色色的案件,但整部剧的色调却是明媚的,因为这正是那个时代留在很多过来人心中的色调。
城市里最后的熟人社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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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有时代特色的自然不只是犯罪,还有生活。那些独属于计划经济年代的生活方式。
比如接班。电视剧里,马魁十年冤狱,女儿马燕为了撑起家里的生活,早早接了母亲的班,去副食商店做营业员。
所谓接班,就是指父母退休、退职后,由其子女办理手续,顶替空下来的名额,进入父母原工作单位上班。
接班制度的存在,带给当时的家庭一种代代传承的稳定感。但单位也因此形成了以裙带关系为纽带的利益共同体。所以到了市场经济时代,这一并不公平的制度也就销声匿迹了。
再比如分房。同样是马魁十年冤狱平反,组织里落实政策,分给马魁家一套带阁楼的大房子。
说句老实话,像马魁这种一下子从棚户区住进了小洋楼的情况,多少有点儿玄幻。这样的资源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,哪能轻易落到马魁这种本分人手里。
单位分房,是那个年代的头等大事,同事们可以因为分房反目成仇,领导们可以用分房资源奖惩下属。
在黄建新的电影《站直啰,别趴下》和《背靠背,脸对脸》里,分房都是人们矛盾的根源。
还有两地分居,这也是一种具有时代特色的生活方式。
因为当时的工作分配制度,人们不能自由选择工作地点,也无法轻易调动工作。当夫妻双方不在一座城市工作,两地分居就在所难免。
电视剧里,涂松岩扮演的卢学林深受两地分居之苦。面对对象的背叛,他甚至打算与对方同归于尽。
同样随着市场经济的到来,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权,两地分居也不再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存在。
还有家属院,这又是一个早已远去的名词。
在商品房还没有出现的年代,人们的住房主要靠单位分配。所以一个单位的人往往群居在一起,这就是家属院。
因为街坊邻居知根知底,所以家属院就拥有了如今商业小区所不具备的那种人情味儿。这里也成了城市里最后的熟人社会。
在家属院里,人们真的可以做到夜不闭户,因为闯入家属院的陌生人会被轻易识别。每家的孩子也是所有人的孩子,到哪里都可以直接推门而入,上桌吃饭。
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没有隐私可言,汪新和玉玲好上了,汪新和玉玲掰了,汪新和马燕好上了……任何一点儿消息很快就在家属院人尽皆知。
在家属院里,人们守望相助,在并不富足的年代过得其乐融融。而人们又交往得过于密切,没有给隐私留下一点空间。
接班、分房、两地分居、家属院……这些名词与绿皮火车上发生的犯罪一起,构成了那个年代的一体两面。
一面是计划经济的余温,一面是市场经济的萌芽。彼此碰撞中,迸发出温暖与残酷,混乱与生机。
观众为什么爱看年代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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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几年,年代剧层出不穷。包括大火的《人世间》《漫长的季节》《大江大河》,也包括不那么火的《父辈的荣耀》《南来北往》。
而这些剧的火力往往集中在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。
观众为什么爱看年代剧?因为人们怀念那个年代?
人们为什么怀念那个时代?因为那里有我们现在求之不得的某些东西。
对于每个人来说,有两样东西不可或缺,那就是安全和自由。这里的安全不是人身安全,而是工作和生活的安全感。
计划经济年代,人们拥有着相对平等和安稳的生活,但自由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。
而新世纪,经济发展和互联网兴起让我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,但在安全感方面,越来越多的人表示失望。
这时候人们突然发现,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那个从计划向市场过渡的时期,我们似乎曾经同时拥有过安全和自由。
相比于之前的计划经济年代,刚刚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自由度显然是大大提高,生活不再完全是安排,我们有了选择,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。
而相比于现在这个物质化的时代,八十年代又给我们提供了最后的熟人社会,更平等,更融洽,没有如今那种内卷的焦虑。
于是在这个新老更替的过度年代,人们意外地获得了一段比较理想的生活时光,它似乎集中了过去和未来两方面的“优点”,既有现世安稳,又对未来抱有希望。
这就难免让这段时光在人们的记忆里被放大和美化,以至于美好到超出了它的真实。
从那个年代生活过来的编导和观众,自然也就成了年代剧的忠实拥趸。编导们在年代剧里找寻自己早已失落的话语权,观众们在年代剧里重温记忆中的美好时光。
尤其是,观众们早已了解未来所发生的一切,当他们看着主人公们做出选择,便知道选择的结果会是什么。这种对于未来和命运的掌控感,让在现实中陷入迷惘的人们,在年代剧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。
作者丨牛角
永远的新文化报评论员
排版丨知识饼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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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注: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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